乡见:你将碧山、茅贡、徐岱底的文化调研,以展览的形式在国内外城市举办,这对村庄当地产生了什么影响?
左靖:这种影响体现在我刚刚说的“城乡联接”层面,有越来越多的人通过城市的展览了解到我们工作过的乡村,从而产生去一探究竟的念头,然后变为实际的行动,在当地形成旅游的消费和文化的交流。在我的团队中,也有一些年轻人是通过我的展览了解到乡村建设,最终选择与我们一起工作的,这也让我很欣慰。除了展览,出版是一种极其重要的传递乡村价值的方式,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坚持做出版物。
d&d在东京涩谷Hikarie百货公司的8楼有一个d47museum 空间,这个美术馆里有47张一米见方的展桌,每个展桌代表一个都道府县,每二到三个月都会更新展览。每一期d design travel出版时,也会举办同名展览,展出编辑部在地方上采集的内容,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直接实物展出。据说d47museum每一次展览时,都会有各个地方生活在东京的人去看展,或者专门为了展览去东京,在自己家乡的风物前合影留念,这种方式无疑也增强了一个地方的文化自信。
图 1 d47美术馆的d设计之旅展
现在的学生在学校里接受的基本是应试教育,缺少乡土教育的内容。高考之后远离家乡,进入大城市生活,对自己从小生活到大的土地的文化越发陌生。我们在城市去办一个小乡村的展览,也是为了唤起人们对自己家乡的热忱,重新认识自己生活过的土地。
乡见:你认为策展人的身份,对你的乡村实践有什么优势?
左靖:策展人是艺术体制中的一种职业称谓。更多的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已经脱离了当代艺术的体制。但,我们的乡村实践也被一些研究者认为是中国当代艺术“艺术介入社会”的一种转型。比如美国加州州立大学北岭分校艺术系教授王美钦就认为,“这种转型,已经在为疲于应付权力和资本的纠缠而陷于困顿的中国当代艺术注入一股新的生命力,打开一个突破口。这个突破口不仅仅是艺术内容和形式上的,更重要的是发生学意义上的,甚至可能是中国当代艺术得以真正摆脱多年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西方各种现代主义和后现代主义流派与思潮后面的这个被动局面的一次重要的自主发展。”这并不是一家之言。去年碧山工销社分别参加了朱青生在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策划的“中国当代艺术年鉴2018”以及崔灿灿在深圳华·美术馆举办的“策展课:策展与设计”。我欢迎一切能为乡村贡献力量的见解和关注。
图 2 “策展课:策展与设计”深圳华•美术馆现场
图 3 “中国当代艺术年鉴展2018”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现场
策展人是一个网络中心,以策展人的身份参与乡村建设,价值在于将更多不同领域的人编织到乡村建设的网络中。我不是艺术家,但是我会邀请艺术家来某个特定的乡村进行合适的艺术创作;我不是建筑师,但我可以为不同的项目选择匹配的建筑设计者;我不是商人,但我可以为乡村引入适合的文化商业品牌。对于我而言,策展人身份的优势在于更加国际化的视野和更广泛的文化艺术资源,以及在乡村与城市之间实现文化和资源双向输出的势能。
以景迈山的项目为例,2016年,我受景迈山古茶林保护管理局的委托,开始带领团队为景迈山及其范围内多个传统村落进行乡土文化梳理和展陈利用等工作,其间邀请了包含建筑师、艺术家、导演、摄影师、插画师、设计师、人类学和经济学专家、生态保护工作者、茶文化和茶产业工作者等各行各业的数十位专家共同参与,取得了非常丰富的展示内容,不仅在景迈山当地展出,还在北京、深圳等城市展出。
图 4 景迈山在深圳华•美术馆“另一种设计”展
图 5 “中国艺术乡村建设展”之景迈山中华世纪坛现场
策展人介入乡村工作的另一个特点是,在工作中不会被历史的或者建构的思维模式束缚。我更不会用文旅的思维来做乡村建设,虽然,有些工作在外界看来可能缺少逻辑性(因为它在生长),甚至,有时候看似没有“为村民着想”或者“为甲方着想”。但可以说,我做的工作是超越委托方当下的需求的。每确定做一个项目,我会针对地方的不同资源,动员一切可能调动的社会力量,创造性、策略性地为地方提供一套文化梳理、出版与展示的方案,从而为地方嫁接更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