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缙云播报 文/刘晓玲 图/朱礼平 刘晓玲 李晓军
暮春,山间竹笋快长过了,花事也已尽,绿叶纷披。村子里飘着梅干菜的香味,日头下,竹匾一搁,一头搭着矮墙,一头支着长条凳,晒笋干的活计就交给老天爷了。
这是西施村,丽水市最北的一个普通山村,却有不同寻常的故事。
隔溪是永康
道门自然村的一段,以溪为界,一边是缙云,一边是永康。道门因此有两个:缙云道门、永康道门。
94岁的曹月梅老婆婆就住在溪边的一个四合院里,每天,一开门,看见的就是永康。她是从东阳嫁过来的。
缙云人说永康话,这在西施不足为奇。连风俗习惯也是永康的味儿。譬如以往拜年,一大碗铺了粉丝、黄花菜等浇头的猪肉,端到亲戚家去,就是最好的拜年货了。那猪肉,足足有2斤。永康人都这样拜年。
一只脚插到永康地界上,四周是永康的村子,能不受影响吗?
缙云人和永康人却相安无事、和谐共处。村子里百分之七八十人跟永康人做亲戚,关系自然亲密。
西施,施为大姓,祖先从雅施村迁来。“处州一个府,不值西施一片土”,宋嘉定年间,公元1218年后,其祖看上了这片土,遂迁于此。
两条发源于西部群山中的溪汇合后流经村子,村名遂为“双溪”“西溪”,后“西溪”讹音为“西施”,就更名为此,表示不忘雅施祖处。
此西施非彼西施!
界桩
三块连成一气的大石头,一株野杨梅树,站在山路上,村民施秀群不免迟疑了一下。细看石头和树后,还是拔脚沿石头边的山坡爬上去。我们随其后。
山上枯叶铺了厚厚一层,踩上去松松脆脆地响。野树可是又抽出了新芽,嫩得勾起人掐一把的欲望。
我们的目的地是“界桩”。
爬了一段又一段,全是上坡,气喘脚软,但还是坚持到了山顶。
山顶上一块不大不小的平地,一个两面刻着字迹的界桩:一边是丽水,一边是金华。
“这边是缙云,那边是永康,那头是磐安。”施秀群介绍。所指处尽是山野树木,如何分得清呢?正当我环顾左右之时,一转身,看见她正一手端着红漆,一手拈着细树枝在描界桩上的字。
风吹雨打日头晒,字迹就褪色了。作为界桩管理员,每年,她都要上来一两趟。她说这是职责,尽管界桩稳稳地在那,并无异样。
下山后,施秀群又不舍地看了一下大石头和杨梅树,用一根木棍指着三块石头说它们就是三个地方,这样就好记了。
山路两边是葱翠的竹林,大雪压弯的竹子随时横在路上,竹笋也时时从路中间探出头来。少有人管它们。
走完一段路,忽见几个爬山的人,一问,竟然是同行,永康日报的记者,他们是来爬古道的。欣喜之余,边走边聊,同行了一段路。
长街沿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老房子:一气几十间屋子纵贯到底!从门洞透视,长廊一目了然。
抬脚迈进门槛,大观园一般,一处一景,长廊横向相接着一个个四合院。每个院落都是独立的,天井处,鹅卵石嵌地,草色丛生,如水漫过。时有一两只小鸟停于檐前廊下,低头啄地,又一掠而过。
此处谓之“长街沿”,160余间房子相连,10余个四合院,3个厅堂,分为上中下三条檐下长廊,中长廊最长,160米。
我想象着,长廊上屋屋挂着红灯笼会是什么样,然后有一新妇在廊下走着。
“下雨天不打伞,不穿雨鞋,可从长廊走到底。”村里老人施振法说。
西施人很气派!造这样的大房子!想当年,造房必然是林中伐木丁丁,屋场必然是钉头磷磷。只是,如今,它们很寂寞,也很破败。土木老房子老胳膊老腿的,扛不住岁月的侵蚀,终究雨打风吹去,有的单留一个空架子,四堵泥墙,栋梁勉强撑着,内里已是草长蝶飞。在午后斜斜的日影之下,留给人一个大大的念想。有的干脆轰然倒塌,碎瓦片烂木头连同屋里的家伙什堆成一处。
但是,老宅未死,它还挺着。院子里,竹竿上晾着的衣服随风摆动,一盆小葱蹲在石头上,一面墙已改为红砖的了。
西施人舍不得老宅。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一场大火烧了40多间屋子,后来又原样造回去。
长街沿,“美人迟暮”的风景!
西游记
西游记和西施村都有一个“西”字,可它们却风马牛不相及。
西施村人最早扮演西游记里的角色出外游行是在清末,据说发起人是总兵府的总兵父亲。老人家觉得西施村要弄个特别的东西,和附近村里的迎案都不同。
“出奇”是西游的初衷。
西施人敢想就敢做。从戏班子里借来行头,唐僧师徒等角色纷纷登场。
1920年是第二次,1982年是第三次。然后就是2016年、2017年、2018年连续办了三年。
举办这样的活动很不容易,人力、物力、财力都要有,1982年有160多个人参演,2016年大伙捐了共20多万元,共有250多号人参演。
“孙悟空借芭蕉扇、嫦娥独舞等都要排练过,角色也是要选过的,村民报名,然后我们选,看谁像。”施振法老人还是编剧。
西游记的书他看过多回了,曾坐在长街沿讲西游故事。老人把西游记的妖精、神仙、菩萨等都摘出来,细细地记在一个本子上。
2016年后的西游记声势浩荡,西施人“游”到雅施祖处去,十里八村都去,包括属于永康的十几个村子。
永康人和缙云人礼尚往来,他们的文娱出游活动也会到西施村来。西施人热情好客,都会倾力接待。“有一年柏岩村、棠溪村迎案到我们村,我们摆了155桌请他们吃饭,共1000多人口。”施振法老人说。
不知道,下次西游记会是什么时候,很想看看。
离开西施村,一路所见尽是一畦畦的药材,这是西施沿袭至今的产业,西施的一片土肥力十足,种出来的药材质量也特别好。也正是凭着这片土和西施人“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勤劳,他们才得以在这片最初是荒芜的土地上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