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口风物志——随波逐流的村庄

重庆市云阳县江口镇和平村

2020-06-17
步白臣 0   |   1

01

我喜欢“白云深处有人家”这句诗,因为向往仙风道骨。儿时其实也住在山里,可不知外面有多大,也就觉得老家苗田村那地方挺好,从懂事起就知道春耕田、秋收谷,平日为柴米油盐酱菜忙碌着。为甚不说醋和茶?因苗田村的人不吃醋,喝坛子里的酸水,也不喝茶,渴了都喝凉水。以至后来到江口十几年,亦觉得江口很好,现世安稳、岁月静好。所见的人都说一口由长沙话变异而来的厂话,所表达的都有那么一点现实主义批判,表达诸多不如意,可大都安稳不惊。

2013年,久居江口的我经过“苦修”,有些开悟,发了一个宏愿:用几年时间走遍江口周边的山山水水,方对得起所呆的这些光阴。于是东边的曹家溪、白头岩,西边的荆丰山、黄桑坪、土桥,南面的斯文溪、罗家湾、长田湾、布村,以及北边的洞湾、双溪口、纱帽坪,都有了我们的足迹。

02

而和平村,直到今天才得以见。

戴导开着车,带着我沿着弯曲而陡峭的山路盘旋而上。村口有拆了木屋修砖房,有些失望,也觉得应该早来,方不错过那些有了年头的木屋褐瓦。在村委会门前操坪上停好车,想着没什么风景可看,是否可买一只土鸡回去时,发现前方一栋屋前有好大一棵常绿乔木。

image004.jpg


有一位老汉出来,搭讪之后,见我给树拍照,说:“树有一百六十余岁了。”戴导问:“你怎知道?”老汉说:“家父懂事树已这般大了,如今家父已九十八,想必这树应该是一百五六十岁了。”虽然说得有些不合逻辑,但话却真挚可爱。权且看作一百六十岁的古树,没什么不可。

03

从树下走过田埂,一个巨大的天坑出现在眼前,而坑底有田。原来村庄二十来户人家都沿着天坑的南北西面居住。山林里有山樱花在怒放。

image006.jpg


其实,此行的目的是寻樱看花。以前不知有樱花就在这深山之中,年复一年的开放。错过多年。

戴导有一个名字——花满楼。他很爱惜,多年未改。而我当年也有一网名,亦带花,现已不用。

春天理应看花赏花,如花美眷,要不辜负了如许春光。

04

村子里没几个人,但土鸡成群,在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奔跑追逐,树上还有不少鸟,叽喳欢叫。戴导问一位老孺人可否买只土鸡。老孺人说:“你要赶在放鸡之前来就好了,现在放出去就捉不住了。”

我说:“最近禽流感闹得厉害,别吃鸡了。”戴导说:“这山里的土鸡,怕什么。”

image008.jpg


我们走进坑底,坑底有约七八亩水田,一位农人在一丘田里修田坎,着有补丁的中山装,穿双雨鞋。我说:“你这里应该有一个水口吧?水流入地下。”他说:“是的,就在那竹林里。”于是他陪我们去看,果然有一个水口,从西边山涧里流过来的泉水,经过农田流入地下溶洞。农田里有几丘酿水,里面已有蝌蚪游动。

戴导问起和平村名的来历,农人答是解放后才叫和平村。至于解放前叫什么,他因年纪小不记得了。

05

西边的山涧,有一股清泉从石缝中流淌而出,从里至外隔了三个井,分别是饮水、洗菜、洗衣的。饮水井里有多个潜水泵。井边有棵茂盛的松柏。井边有洗衣粉袋、农药瓶。

井边有条老路,可登上西边山麓。路边有几棵大板栗树,一棵梨树。就江口周边的村庄来说,和平村的老树比较多。走上山顶,又见几栋房子,一只刚生过崽的母狗在门前张望,却没有狂吠,戴导说:“我怕狗。”我说:“别怕,这狗目光慈和。”

image010.jpg


从门前走过,发现狗并不撵我们。我又说,走了江口周边多个村庄,觉得和平村的人不愧于“和平”两个字,有礼,且谦和,就连狗也如此。

06

西边山麓的几座山顶如被削了发的光头一般,岩石裸露,有一条土路继续向西蜿蜒而去。两位老人在一丘田边,一位割草、一位掘土。有一棵大松柏在马路的转弯处伫立。终于见到路边有棵樱花,赶紧跑过去拍照,天空蔚蓝,樱花洁白,如此春色,如此甚好。

image014.jpg


回走是从天坑北面的一条新开的马路,两边树木茂盛,一只松鼠从路上窜过。鸟声不绝于耳。


在一座新修的三层砖房前,我们与家中的夫妇寒暄,老孺人有椎间盘突出。戴导说:“这房子修得漂亮。”老孺人说:“其实真不想修这房子,只是以前的木房都被蚂蚁蛀空了,只有修砖房才不被蛀,个人还是喜欢木房的,价格还便宜。”我说:“那是白蚁,你要早预防就好了,现在有药,可让白蚁全部消失。”她说:“要是早听到你说有办法治就好了。”我:“早几年也没用,早十几年兴许有用,一栋房子可让一窝白蚁蛀十几年。刚开始治,房子可保,晚几年木头都被蛀空了,没用了。”

分别时她说:“弄点点心给你们吃再走吧!”

07

经过一家屋檐下的时候,一位老汉在磨刀,是一把黄色塑料刀把的水果刀,他磨得很认真。寒暄后,我见他家有个火塘,跟他说:“我可以进去拍照吗?”他说:“那有什么不可以的。”火塘已经没生火,但是上面挂着熏得不是很黑的腊肉。走的时候,他突然说:“没有什么给你们吃的。”戴导没听清楚,问我他说什么?我答:“说没什么可招待我们的。”


 image018.jpg

其实大都时候,我们都站在山脚,看山很高,或悬崖峭壁,总觉得那都是荒芜之地了吧。

其实不然,当你走在山巅的小径时,你会发现那些村落就在山巅的皱褶里,辛苦劳作,与外界有限接触。偶尔在村庄,会遇上几位高寿的老人。

问,村名怎么来的?

不知。老辈就这样了。

村口大树年有几何?

几百年了吧……


image020.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