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水生向记者解说他创作的歌词
邓桂兰（右）和聂春兰在演

唱 “观朗月，忆情人，泪珠如雨泪纷纷。十指偷弹探命运，这好姻缘扦离群……”11月20日上午，贺州市富川瑶族自治县莲山镇大莲塘村村民袁水生家里，响起了绵长婉转的传统瑶族蝴蝶歌。这是袁水生和陈季花这两位精通蝴蝶歌的先生第一次合唱，使得这曲濒临失传的《八才子之花笺记》得以“重生”。唱起蝴蝶歌时，已经63岁的袁水生悠扬的歌声中始终藏着一丝忧虑。能够将这些传统的蝴蝶歌传承下去，是他多年以来的“蝴蝶梦”。可是如今真正能学好蝴蝶歌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瑶乡里孕育出来的“作词家”
　　袁水生说，当他还在襁褓里时，母亲就常常唱蝴蝶歌给他听。这些动人的歌声令他沉醉，他是边学唱蝴蝶歌边长大的。“蝴蝶歌”因音律中常常出现“蝴的蝶、蝶的呀”等衬词而得名，是瑶族特有的二声部民歌。
　　袁水生17岁就学会创作歌词了。那时候，当地瑶族的未婚男女之间是不能说话的，只能通过唱歌来向对方表达爱意。会唱蝴蝶歌对瑶族男子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项技能，如果不会唱，男人便会“觉得自己无能”。当时袁水生相中了一位漂亮的姑娘，为了追求她，他开始创作情歌，希望唱给她听。
　　“有一次闹子天（赶集日），家里人叫我到街上去卖猪仔，结果我顾着唱歌给姑娘听，猪仔没卖成，回家还挨一顿骂。”袁水生谈起沉迷唱歌的往事，眉头舒展开来，“遇见喜欢的姑娘唱情歌，遇着开心的事唱快乐的歌，遇见难过的事唱悲伤的歌，见山唱山，见水唱水”。袁水生的蝴蝶歌灵感都来源于生活的体验，他告诉记者，爱唱蝴蝶歌的男人都很好胜，因为对歌会分个输赢，如果输了，尤其是输给姑娘的话，会让人觉得“没面子”。袁水生擅长即兴创作，常常能在对歌中取胜。
　　“正统的蝴蝶歌有20首主歌，我们叫做"一翻"，首尾可以加几首副歌，20首歌就有20个韵脚，每一首都不一样。”说完，袁水生拿出自己最近创作的一组歌词，细细地向记者解说词中的内涵，就像一个父亲对着外人细数自己的孩子有哪些优点一般。记者问他韵脚有哪些，他一口气就用当地方言把20个韵脚全部背出来了。
　　“仔女媳妇有孝义，子孙齐齐围几桌。老爱小的小尊老，合家欢喜几心开。”这是袁水生最近创作的祝寿蝴蝶歌，袁水生说，作词对韵脚的要求很严格。
　　夫妻配合演绎蝴蝶歌
　　说起袁水生的蝴蝶歌，就不得不提起妻子邓桂兰。她嫁入袁家时，袁水生发现她有一副好歌喉，山歌唱得特别好，于是教她唱蝴蝶歌。
　　邓桂兰对音乐的灵性让袁水生又惊又喜，因为要唱好蝴蝶歌并不容易。蝴蝶歌的音调时高时低，峰回路转，而且一定要在词尾带出“黄蜂音”，最长的一句歌词长达60多个字，对气息的要求也非常高。除此之外，还一定要与搭档配合好高低音，这样的二声部蝴蝶歌才算完美。袁水生有在晚上和邻居一边打油茶一边唱歌的习惯，他发现另一位邻居聂春兰和邓桂兰配合得非常好，于是这“双兰”组合便成了村里有名的蝴蝶歌歌手。
　　袁水生说，唱蝴蝶歌光会技巧还不行，只有本地人，才能唱出原生态的韵味，唱出山水间的感情。遗憾的是，袁水生夫妇至今都没有一起唱过歌，因为两人唱的都是低音，不能合唱。“只有一高一低两个声部，唱出来的歌才好听。”袁水生坚持要维护蝴蝶歌的原貌，不愿违背传统。
　　圆梦之路颇为艰辛
　　在袁水生的抽屉里，收藏着一本笔记本，那上面记录着祖辈流传下来的山歌歌词，这组歌词是袁水生从古书上摘抄下来的，“那是一本山歌歌词，是由八个才子写的，所以叫《八才子》。”袁水生有些遗憾地说，当时那本书是借来的，没等他抄完书就被人拿走了，他只抄了其中的《花笺记》，如今那本古书也已不知去向。
　　“《花笺记》说的是一个男人失恋的故事，他被迫和心上人分开。”袁水生告诉记者，《花笺记》每一首都分上下联，歌词优美，故事动人。此外，还有尾灯、字形等形式的唱法，尾灯和字形就类似于猜字谜，都蕴含着古人的智慧。
　　“以上原汁原味，不能自作聪明修改，以传后人所需，希弘扬传统民间山歌而后继有人。”在歌词的最后，袁水生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传人之难，难在哪里？袁永生说，他曾经召集了一群妇女，想教她们唱，可是最后都不了了之，多数人觉得太难学了，学不会。也曾有老师带中学生来让他教，可是最后都坚持不下来，这些学生认为“学会也没有用”，包括他自己的子女，对蝴蝶歌也没有浓厚的兴趣。
　　袁永生的搭档陈季花说，每个村都有每个村的唱法，他是上莲塘村人，在上世纪80年代，他和另一人合唱的蝴蝶歌还曾录制下来，送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如今，上莲塘村只剩下三个人会唱蝴蝶歌了。
　　去年正月十二，袁水生和陈季花等一群热爱蝴蝶歌的村民自发凑钱，邀请富川县各个村会唱蝴蝶歌的歌手来大莲塘村参加“蝴蝶歌邀请演唱会”，一共有16组参加，每组奖励100元。如何将这动人的歌声传承下去，让这些热爱蝴蝶歌的人们感到任重道远。
　　富川县文化馆馆长钟新建表示，现在大莲塘村已成为瑶族蝴蝶歌的传承基地，县里也指定了几位老师到学校里教学生们唱，他们也在致力于传承蝴蝶歌的工作。
　　“无论用什么办法，我们一定要把蝴蝶歌传下去，不让它失传。”袁水生说完，又小心翼翼地把那本笔记本放回抽屉里去了。